史书中看见语言的艺术：战国策之苏秦的“口舌之争”

战国时期 ，诸侯纷争。各国为了发展壮大纷纷招贤纳士，名将贤臣层出不穷。苏秦、张仪便是诸多优秀谋士中的佼佼者，他们通过到各国游说，不断向统治者阐明自己的政治主张，成为战国时代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苏秦，师从鬼谷子，出师后游说东方六国联合抵抗强秦。纵观其一生，从落魄到辉煌，再到最后惨死受车裂刑法，一生充满传奇却又被人诟病。合纵六国的思想展现出他卓越的眼光，虽然以失败告终，却退秦15年，为六国争取到发展时间。其说话的艺术和能力，也在其中可见一斑。

史书记载，齐国趁着燕国办丧事夺了燕国十城，苏秦为燕出使齐国，游说齐王归还了燕国的十城，为此立下大功。苏秦的成功招来了燕国大臣的嫉妒，这不苏秦还没回国呢，燕大臣就在燕王面前诋毁苏秦。

燕大臣诽谤苏秦说他是天下最不讲信义的人，而燕王如此礼待苏秦，敬重苏秦，这是与小人为伍。听大臣这样一说，燕王决定还是与苏秦保持距离。

燕国大臣想要对付巧舌如簧的苏秦，可不那么容易。苏秦回国后，燕王不再重用他，苏秦于是去觐见燕王对他说：“当初我苏秦不过是东周一小民，身无微功前来见您，您还如此礼待我，亲自到郊外迎接我，让我在朝廷上占据重要位置。如今我从齐国回来，要回了燕国的十城，为燕国争得了十城的利益，在燕国危亡面前我有保存燕国的功劳，可您却不再相信我，一定是有人说我不讲信义，在大王面前中伤我。其实我不守信义是您的福分。大王如果我像尾生那样守信，像伯夷那样廉洁，像曾参那样孝顺，有这三种高尚的品格为大王办事，大王您觉得可以吗？”燕王的回答是肯定的，这么高尚的人谁都想要啊。接下来苏秦说了一句泼冷水的话：“如果我真这样，就不会来侍奉您了。”这话听着怎么都像在拆燕王的台，但是苏秦有他自己的理由。

苏秦先以曾参为例，“曾参那么孝顺，绝不会离开父母在外面住一个晚上，您又怎么才能让他到齐国呢？”又以伯夷为例，“伯夷那么廉洁的人，觉得周武王不义，不肯吃周朝的粮食，不做他的臣子，辞掉孤竹国的君位，最后饿死在首阳山。像伯夷这样廉洁的人，怎么肯步行千里到燕国，为弱小的燕国服务，侍奉处境艰危的国君呢？”再以尾生为例，“尾生那么讲信用，和女子在桥下约会，女子没来他就一直等，等到河水涨了抱着桥柱淹死也不肯离开，这样守信的人怎么肯到齐国去宣扬燕、秦的威力，取得这样的大功呢？况且讲信义道德是为了自我完善而不是为了别人，这种都是安于现状的办法而非进取的途径。三王先后兴起，五霸先后强盛，这都是因为不满足于现状。大王您觉得满足现状是可行的吗？如果可行，那么齐国就不会进攻营丘，楚国的势力也不会踏出边境，不会窥视边城之外了。我苏秦有老母亲在周，离开老母亲来侍奉大王，去掉自满而谋求进取，看来我的目标本来就和大王不一致。大王是安于现状的君主，我是谋求进取的臣子，这就是因为忠信而得罪君主的原因啊。”

燕王可能被苏秦说的觉得自己的三观都产生问题了，问了苏秦一句“忠信有什么罪过呢？”话说谁会觉得忠信有罪过呢，为君的当然喜欢忠信的臣子啊！话被苏秦说道这份上，燕王也不明白了。苏秦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大概是说：苏秦家有个邻居在远方做官，久不在家他妻子有了外遇。丈夫快回来时，情夫开始担心被抓，妻子对情夫说准备了毒酒要毒死丈夫，让情夫不要担心。等到丈夫回家，妻子派侍女送毒酒给丈夫，侍女知道酒有毒，如果送上去男主人就要死，说出实情女主人就要被赶走。于是她假装跌倒，把毒酒洒在地上。为此侍女遭到男主人的毒打。苏秦接着道：“侍女这一扑倒，在上挽救了男主人性命，在下保全了女主人，忠心到这个地步仍免不了一顿责打，这就是因为忠信而受到罪责的人啊。我如今的情况就跟这侍女类似。况且我为大王办事，不仅合乎道义还有益于国家，现在竟因此遭受罪责，我担心以后来侍奉大王给大王办事的人，都会丧失信心。并且我劝说齐王也没用欺诈的手段，要是游说齐王的都不是像我那样进言，恐怕即使有尧、舜那样的智慧，也不会给国家带来任何利益。”

苏秦一席话说完，效果当然很明显了，苏秦依旧是燕王重用的武安君，用自己的方式为燕国尽忠。纵横家推崇苏秦是有道理的，通过这一小篇文章便可以看出苏秦言语的高明之处和他开放进取的思想。

太史公称苏秦“其智有过人者”，从他能想到联合东方六国一致抗秦和以智谋联合六国就能看出。虽然合纵失败，但最起码在合纵的15年间使秦国不敢觊觎六国，也使天下老百姓过上了一段非常难得的安宁与和平的生活，为六国赢得了短暂的发展时间。